何斯违斯牛

何斯违斯，莫或遑处 ——写给2018年年末的我

2018年春节。大年初一。我拎着行李，带着妻子女儿狼狈地逃离家乡。炸裂的鞭炮声在背后响起，烟花布满天空，庞大的山峦就像士兵一样，不断发出怒斥：不要再回来!

从此，我的家乡就像断了的水仙花的根，沉入长满淤泥的水底。那里鱼虾满地，营养丰富，尽管没有多少光，却可以源源不断滋生出一个个异样的人类，正如当初滋生出我一样。而我已不同于往昔。我变了，从此孤零零飘在迷茫的水面上，摇着细弱易折的浆，依然在寻觅我的家人，我的爱人，我的伙伴，我的心底最神圣的神灵。可是我再也回不去了。断根难再续，离人难再归。

回到工作的城市后，我去了一家便宜的理发馆。理发馆的老师傅用八零年代的理发技术把我修整回了我十五岁时的样子。照照镜子，竟然像极了八仙里面汉钟离的发型。我些许疑惑之后，不禁在心里抱怨起那个老师傅，即便是在八零年代，这样的理发技术恐怕也不过关吧。丑则丑矣。我可以笑对妻子女儿的调侃，忽略课堂上学生们的诧异，可是叫我怎么面对下一个理发师呢?我是不是要这么解释一下，因为省钱，所以在一家不妥的理发馆剪出了这种奇怪的发型，再请给我矫正回标准的毛寸吧。

2018年年初的我就是这样，心境十分凌乱，忽喜忽悲。

还记得从前，每当自己处于低谷的时候，在极度痛苦中，精神会突然脱离自己的躯壳，飘荡在半空中冷眼旁观这个滑稽的自己。诸身非身，诸我非我。直到把这痛苦熬过去，就像什么都没经历似的继续过日子。

然而这一次我好像是真的要崩溃了。离开家乡已经一个多月，我却仍时不时的陷入压抑当中。我开始不喜欢幽闭的空间，不喜欢混乱的街道，不喜欢雾霾的天空。我开始怀疑我的存在，我的由来，我的意义。

还搞了很多吸引小朋友的游戏活动。有许多家长都带着孩子前来体验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接受这样的惩罚?我对着唯一可以倾诉的妻哭诉。而妻子其实应该受了更重的伤。在极痛苦的时候，她也只能对着我倾诉。

应对着来自家乡的谎言和复杂，我已经愈来愈无法坚持自己了。为了生存，我不能改变世界，只能选择改变我自己。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成熟吧。我可能有一天真的会变坏。若那一天来临，我还是那个对一只飞蚊的弱小都会心颤半天的男人吗?

若有一天我即将死去，我所伤心的不是死亡，而是你们终将不存在。仅仅半年前，我曾在心中吟过这样的句子。可是现在，我的心境是若有一天我即将死去，我所开心的不是死亡，而是你们终于不在。不是我死了，而是你们不存在了。落叶无根，游子不归。

2018年末的你，这就是我在2018年年初最真实的心境。在你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希望你已经走出低谷，看到未来。

何斯违斯?莫或遑处。振振君子，归哉归哉。